人生感悟黄瑜ll被伤害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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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伤害后的选择
年,黄瑜在华山。
任何人都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帆风顺。我算是幸运儿,我一生遇到的好人恩人很多很多。但我与其他人一样也受过伤害,庆幸的是在被伤害后,我选择了坚强。应该承认,我不是个受到伤害后马上就能忘却伤痛的人,但被伤害也能变成一种力量,多次伤害使我更坚强。
一
八岁时,由于家庭的变故,我靠乞讨为生。记得那是个雨后天晴的中午,我饥肠辘辘地走进一个独院,跨进大门后,我用打狗棍挨着地面对着狂吠的看门狗,后退着挨近堂屋,因为我已经嗅到堂屋里传出诱人的饭菜香,好像还有肉香味。几年后我读到馋涎欲滴这个词,我马上想到几年前我跨入这家大门的感觉,用馋涎欲滴来形容那时的我是最合适最恰当不过了。
不出所料,那一家四口——年轻的父母和两个一男一女三、五岁的小孩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桌上,正在美滋滋的吃午饭。我把打狗棍从右手交给手腕上挎着破竹篮的左手,騰出右手从要饭篮子里拿出讨饭的碗,勇敢地向桌边伸去。
八个眼睛都注视着我,我见得多了,不怯生,不害羞,我就是来要吃的,也不会说“行行好吧”,无声胜有声。三十来岁的女主人看到我那一副不打发一点东西是不会走的样子,站起来,把大一点的男孩的碗夺过来,再用手掌把儿女刚掉到桌子上的饭粒拨拉到碗里,加起来有小半碗米饭,倒到我的要饭碗里。
作者黄瑜年于乌鲁木齐,是年20周岁。
我端着碗,退出堂屋。我用打狗棍防着狗挨近,直直地走近大门旁的狗窩。我把要饭碗里的小半碗饭倒到狗食盆里,跨出大门。狗有吃的了,也不送我出门了。我到旁边的小溪里把我的碗洗得干干净净,舀了一碗水,咕噜咕噜喝下肚,连同那馋涎欲滴的涎水和强忍住没流出来而被逼入鼻腔滴入口腔的泪水,一起呑到肚子里。酸甜苦辣,百味俱全。
二
在新疆伊宁市郊公社当农民时,我曾经被大队推荐到州土地规划学习班培训过两个月,有一点水利和农田规划、施工知识,文革开始前曾在公社搞过一年的土地规划,文革开始,我又回生产队劳动。
到年秋,邓小平复出后狠抓经济发展,又把我抽调到公社搞土地规划工作,美其名为规划干亊。但还是农村户口,没有编制,每月由我打收条,从水费收入中给我发50大洋。农闲时负责水利工程的技术工作,农忙时帮公社机关整理档案什么的,算一个以农代干的农民工吧。
公社有几万亩旱地在霍城县境内的荒山上,春播和夏收时,公社都要成立指挥部。指挥部建在铁厂沟北的荒山上,几堵土围墙围着几间干打垒的土房子,就是指挥部的所在地。公社机关为了解决干部口粮不足的问题,每年也组织机关干部在旱地种两三千亩春小麦,收割时机关干部差不多都到指挥部住下收割小麦,我当然是其中一个。
年,黄瑜的三口之家。
一天午饭后,我们十几个人在住房外的阴处磨镰刀,这个时间段和入睡前的半小时,是我们开玩笑最厉害的时间段。因为旱地缺水,又没电,天又热,劳动强度又大,且都是清一色的男子汉,唯一的娱乐就是有时也带点荤腥味的“恰格恰克”(玩笑、幽默),用来放松心情,缓解疲劳。
公社有个干亊是转业军人,高高的个儿,白里透红的皮肤,是个典型的美男子,加上他能说会道,平时总是满脸带笑,人缘也不错。那天中午有人夸他的镰刀好,他说镰刀是从小姨子那拿来的,这一下小姨子的话题就成了“恰格恰克”的突破口了,平时嘴闲不着的某干亊有点招架不住了。
恰好我挨着他在磨镰刀。他叫我把旁边用来装磨镰刀用水的水壶给他拿过来,我反而把水壶挪远了一点。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没缓过神来,他站起来给我腰部就是狠狠地踢了一脚,还圆瞪着双眼,用镰刀指着我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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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这样的地主狗崽子整死一两个也没人过问)
我们平时总是有说有笑的,此刻真的不认识他了!我拿着镰刀冲出大院,跑到麦地里,挥舞着镰刀,从沟里一路割到山顶。我看到其他人远远地落在我后面,我把镰刀深深地插入那干松的土中,背对着刚割完的那一垅麦子,一屁股坐在黄土上,对着远处那叫沙依布拉克(黄泉)的群山峻岭,放开嗓子,用尽吃奶的力气,啊~啊~地狂吼,泪水順着面脖,流到我仅穿着背心的胸前,在满是尘土的脖子上、身上留下一道道白沟……
三
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因为儿子久病,家里刚盖了新房子,院子里还没有收入,两个劳动力辛辛苦苦干一年,生产队也分不到一点现钱,一家三口的生活仍过得很艰难。
一天,我认识的一个小知青到公社办公室找到我,说他爷爷去世了,他爸又在北京开会,想让我帮帮他的忙。
我二话没说,给办公室的人打个招呼就去小知青家里。我在生产队时跟同大队的河南支边青年学了不少婚丧事宜,尤其是学会了绑棺木的绝活:那时都是土葬,抬棺是很有讲究的,绑棺材的粗绳子是不能打结的,而又要结实,我硬是学会了这手绝活。当然,洗净、入殓等都有一套讲究的,我也基本上掌握了。
年,黄瑜(二排右2)与四师支青们在一起。
小知青的老爷爷入殓后,当晚,我和我的小时候得小儿麻痹症留下后遗症的小瑞,在那小土屋里给老人守灵。半夜,我们俩躺在老爷子昨晚还睡过的小床上,虽然有点胆怯,忙了大半天,实在瞌睡了,两个也先后入睡。睡得正香时,我被响声吵醒,昏暗的灯光下,矇眬中看到一个黑影弓着背从棺材边轻轻走到门口,一点响声都没有地推开门,走出房间。那一刻,我真的是头发、汗毛都竖起来了:真的看到死屍行走了。我一骨碌爬起来,赤脚跑出门外,夜色中只见小瑞在院子里转圈圈。
你在干嘛呢小瑞?
我走到他身边,抓住他双臂摇晃。他好像马上清醒了,拉着我的手回到小土屋里,只见棺木盖得好好的。重新躺下,睡意全无。原来小瑞有夜游症,亊先我并不知道,差点把我吓死。
第三天把老爷子安葬后我照样上班了。
一个礼拜吧,一天傍晚,小知青到我家,给我送来一双很时髦的翻毛皮鞋。我问他多少钱?他说:
我爸从北京回来了,我爸说爷爷去世时,你帮了三天忙。这双鞋原价18元,你给9元钱行了。
我把我很喜欢也很需要的皮鞋退还到他手中,坚决地说:“谢谢了,我就是一辈子打赤脚也不会穿你这双鞋的!”
老伴一直悄悄地在旁边看着我的一言一行。小知青走后,她说:你今天算是作了一个男子汉作的亊,如果你用9块钱买了他的鞋,我会一辈子瞧不起你的!看来我还是没有看错你这个人。哦,好险呀,老婆还蛮有心计的哟。
小知青及其家人算得好清楚的啊:一个工3块钱,帮了三天两夜忙,算9元工钱,不少了,那时候的零工也就是这样的价格!我穷,但我还是不愿意以守灵来挣这样的钱!不是清高,也不是有志气,就是有点作人的起码的自尊吧!
年黄瑜与他的维吾尔族农民朋友吐尔干合影
不过,如果不这样计算,就是白送我,我妻子和我也还有点人穷志不穷的样子。那时候什么都缺,儿子上幼儿园了,作业本也买不上。上海支青杨祖万把四师印刷厂秦厂长和夫人老孔领到果园玩,老孔知道我儿子没练习本,第二天就给我送来7个小本子,怎么说也不收我的钱。后来,老伴卖菜碰上老孔,她买了菜,我老伴坚决不收她的钱。几次后,老孔买菜都躲着我老伴,并让杨祖万转告我们:7个本子不到5毛钱,你们家菜新鲜,可不收钱,我再也不敢买你们家的菜了。
这以后,老伴照样收老孔的买菜钱,但我们记住老孔在我们困难时帮助过我们,虽然不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我们还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四
三次被伤害的亊只是一生中受过众多伤害之一,这样的亊如同我接受帮助的亊一样,我记得很清楚。不过,我只记恩人,我至今好像没有仇人,即使感觉到某人不可深交,不来往罢了,但我决不会伤害他,更不记恨他。
那个给我掉在桌子上的饭粒的人家没有错,她把孩子吃剩下的饭连同掉在桌子上的饭给我吃,也许锅里没有饭了,也许……掉在桌子上的饭也是干净的啊,她的三、五岁的孩子能吃的东西,我一个八岁多的要饭的就不能吃吗?唉,错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再说,她没有骂我揍我,没有叫狗咬我就不错了!可我小小年纪,却记住家乡的俗语:冻死不烤灯灯火,饿死不吃猫儿食。灯灯火也是火,猫儿食也是食啊!还是不冻不饿吧?
44年后的年夏,我回老家探亲时专程找到这一家,可只剩下残垣断壁。旁人告诉我,两口连同比我小三、五岁的儿女早就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个干亊骂我的那话也是实话实说,那年月,像我这样的地主狗崽子,真的是整死几个也没人过问的。何况是我多亊,他要水壶我递给他不就没亊了么?还是我自己没亊找亊。
年,黄瑜(右4)陪同尉健行一行在尼勒克喀拉苏乡调研。
年我当县委副书记时,这个干亊专门到县上找到我,希望我把他调县上工作。我感觉他口才好,工作有魄力,又是转业军人,真想把他安排到县上政法系统工作。正在我思考如何向书记和组织部长开口时,这干亊大概以为我在犹豫,马上补充一句:
曼色斯枯勒波勒曼!(我给您作奴仆!)
那一刻,我不知哪来的气,真是拍案而起:
同志,什么时代了?地主狗崽子还用奴仆?
他看我生气了,知趣地走了。我气得连再见都没有说。我庆幸他这句话让我看清他的为人了,如果他不说这句话,我也许马上领他去见书记了。
至于那知青,我总想不是他父亲那么说的。他父亲是出过洋留过学的高级知识分子,他绝不可作出送我一双鞋还收一半的钱的决定的。我估计是知青年小不懂事,想瞒着父母从中弄两个零花钱。
再说,那时候有钱也买不上皮鞋,更不用说那皮鞋的颜色、样式都很好。就是按18块钱卖给我,我也该感谢他们的。问题是他不该说收我一半的钱。
其实,收一半的钱也没错。帮了三天忙,一个农民工,每天三元工钱,够可以的了!
说来说去还是我小心眼。人家好心没好报,我还生气,至今不忘这些亊!常说要大度,要宽容,我怎么就作不到呢?虽说我没有记恨,但在心里总有点阴影。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见宽容是利己也利人的。
五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亊的,就看你如何处理了。上述三件小亊,就算是我遭遇伤害了,但我从中有了些许悟性,应该说被伤害也是一种收获,也是一种财富。
第一次受伤害,我受益一辈子:我懂得珍惜粮食,可以说以后的半个多世纪里,我基本上没有浪费粮食,我碗里的饭绝对吃得干干净净。到今天,儿孙不小心掉到桌子上的米饭面条,我也会悄悄地捡起来放到嘴里。老伴骂我“真是个告化子(要饭的)”,我不生气,我说我就是告化子,我知道粮食的珍贵。
那干亊的话我也记了一辈子,无论我后来当乡党委书记还是县委副书记,我时刻警告自己:你就是个地主狗崽子,你就是个“卡拉那波孜”(黑户盲流)书记,别抖擞!这样的警告,让我更清醒:如果没有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我至今还是个老农民。这样的认识,让我更好地工作,更好地联系群众,更谨慎检点。直至退休,虽说工作成绩不大,但至少没有人说我有官架子。
年冬,黄瑜与市委办公室的老同事们在一起。
小知青的言行让我作亊、尤其是对待弱势群体作亊总是三思而后行,因为我清楚,弱者往往最敏感,最容易受到伤害。我有很多残疾人小朋友,我特别尊重他们。我也有很多当年的农民朋友现在常来往,在人情往来上我也特别注意,他们送我什么,无论多少,我都乐意收下,尽量不要当时“还礼”,过后找机会加倍敬送他们其它东西。
我要求自己、也要求儿子,有机会多到孤儿院看看,那里大多是身体有残缺的人,看看他们,我就更感觉到上苍是惠顾我的;多到贫困户家中看看,我就会更满足;到监狱去看看,我就更珍惜自由,更严格要求自己,尽量不犯错误,更不敢贪!
弱小可以变成力量,受伤害也不是件坏事,关键在于你如何对待受到的伤害。我今年76岁了,虽然耳聋眼花老态龙钟,但初接触我的人,看到我整天乐呵呵的,没老没小地胡开玩笑,典型的老顽童,一定认为我是个温室里长大的人,一辈子没吃什么苦,更没有受过伤害。其实,我吃的苦、受过的伤害比同龄人多得多。这些伤害有的是无意识的,也有是故意的;有来自陌生人,更有来自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我都挺过来了,关键在于心态。看淡点,换位思考,也就悟出一些道理了。
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
感恩亲爱的父母,
给予了我生命;
感恩敬爱的老师,
教会了我成长;
感恩帮助过我的人,
使我感受善良;
感恩伤害过我的人,
让我学会坚强!
感恩啊感恩,
感恩的心儿多么虔诚,
感恩的歌儿用心吟唱!
真的,我感恩曾经伤害过我的人,谢谢你们,你让我学会坚强!
年黄瑜与他的维吾尔族小妹帕提曼、阿斯亚合影。
作者简介
黄瑜,年出生于湖南衡阳县,年高中休学来新疆伊宁市郊红星公社当社员。年后历任汉宾公社副主任、副乡长、乡党委书记、伊宁市党委办公室主任、尼勒克县委副书记、伊犁地区科委党组书记等职。曾任市、县、伊犁州人大代表,伊犁地区民族团结先进个人,伊犁州专家顾问团顾问,全国科技扶贫先进个人。年在州科技局副局长岗位上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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