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父母去乞讨

　　“但凡还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全家走上乞讨这条路。”50岁的老朱以乞讨为生已经15年了。身体佝偻的他现在带着妻子和三个孩子在广州乞讨为生，这一家五口人，除了老朱以外，妻子和大儿子新飞都因小儿麻痹症留下了残疾。

　　老家河南周口的老朱天生残疾。30岁的时候经同乡介绍，他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她也是位残疾人，村里的其他单身汉都嫌弃她不能干农活而不愿娶她，“于是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老朱说。

　　妻子每天出去乞讨坐的这辆轮椅，是结婚的时候老朱花了块钱送的彩礼，后来他在上面装了电瓶，方便她出门。早上出门前，老朱给妻子装满一瓶水，再包上两个馒头，这就是她一天的口粮。

　　结婚一年以后，夫妻俩有了第一个孩子朱新飞，新飞和妈妈一样，在小时候患上了小儿麻痹症，走路的时候必须要别人搀扶着。为了方便他出行，老朱几年前攒钱买了一辆二手三轮摩托。

　　半路上摩托车突然熄火了，老朱只能下车帮儿子推去修车。新飞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发高烧，医院，就在药店买了几粒退烧药。后来，一家人发现新飞站不起来，老朱借钱带他去北京看病，专家告诉他，那次发烧可能就是患小儿麻痹症的早期症状。

　　在北京治疗需要11万元，身无分文的老朱只好带新飞回到周口老家，医院给他治病。年，为了早日还上欠款，老朱带上妻子和孩子一起到温州乞讨。三个月以后，新飞的病情又开始恶化，一家人便返回老家继续治疗。图为新飞穿的鞋子，现在已经磨得脚趾都快钻出来了。

　　过了半年，新飞的病情稳定下来，老朱决定带着妻子和孩子再一次出去乞讨，这一次他们选择了广州，直到今天，中间只在二儿子和三儿子出生时回过两次老家。如今，新飞每天骑着摩的外出乞讨，周末还要把父亲和无人照料的三弟送到他们乞讨的地方去。

　　每次跟父亲出来乞讨的时候，老三青臣就乖乖地趴在一边写作业。老朱夫妻一共有三个孩子，年，老二阅阳出生；年，又有了老三青臣。和哥哥不同，这两个孩子都身体健康。老三出生以后，被老朱送回老家的新飞无人照看，一家五口人只好一起回到了广州。 　　老二和老三现在分别在念初中和小学课程。从几年前开始，老二开始在周末时单独出去乞讨。为了不让同学和老师看见，每次出去他都要坐车去尽量远的地方。作为父亲，老朱心里也过意不去：“但两个孩子的学费，一家人的花销还得靠乞讨维持。”　

　　放好乞讨用的小盒子，老二就坐下来做自己的作业或者看看书。有一次，一个人走到他跟前翻开他的书看名字。他抬头一看，这个人正是自己的政治老师。这让他一下子有些吃惊，脸刷一下红了。

　　平日，老朱每天六点半把两个孩子叫醒，老二自己步行半个小时从家走到学校，而老朱要在7点前把老三送到坐校车的地方。等校车的时候，老三因为太饿，等不及上车就把早餐放在地上大口吃起来，老朱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一家五口租住在广州河沙村的一间底楼的单间内。因为担心两个孩子单独在家不安全，老朱从来不把家里的钥匙留给他们，只在门口留了一张凉席。每天下午老三放学回来，就把门口的凉席铺在地上做作业，等着大人回家。

　　做完作业的老三在家门口玩耍，等着家人回来。全家人只有新飞有一部旧手机，每天出门之前，全家人都会相互通告一声要去哪里，以免有什么急事找不到人。每天傍晚路灯亮起的时候，一家人就各自开始回家。

　　老朱在外面乞讨回来的时候捡了条丝带，老三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每天，老朱会给两个孩子每人7块钱的饭钱。其中早餐是3块钱一份的肠粉和1块钱的豆浆。老朱说他最怕孩子们缺钙，所以每天都要让他们买豆浆喝，而两个孩子经常偷偷把这1块钱存起来，买自己喜欢看的书。

　　晚餐是青菜加馒头，因为是周末，老朱在菜里加了一个鸡蛋，孩子们吃得很香。老朱吃了两口就坐在一边，妻子叫他再吃点，他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吃完晚饭，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这是一家人唯一的娱乐方式，这台电视机也是房东留下的。为了不打搅做作业的阅阳，老朱把电视的声音关掉了。

　　尽管家里很狭小，但老朱的妻子爱干净，每天吃完晚饭都要擦地，行动不便的她每次都要跪在地上擦。

　　吃完饭，老三坚持要跟妈妈捏背。老三出生没几天，就有人想收养这个孩子，但老朱最后还是拒绝了。他决定把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就算以后带着他乞讨也要把他拉扯大”。

　　老二晚上有空的时候就会帮妈妈洗脚。老朱说，孩子们在外面乞讨的时候，会遇到很多好人。有一天，一位姓李的老奶奶看见老二一个人在街上乞讨，询问了情况以后，专门带他到学校找老师一起家访，还帮孩子交了一个学期的学费。

　　老朱生日这天，他没有去乞讨，而是带着老二老三出去玩。三个人走在路上，老朱在路边看见一个空的矿泉水瓶，赶紧捡起来揣在老二的书包里。

　　为了给老朱过生日，妻子尽管行动不便，还是决定亲自下厨为一家人做一顿好吃的。

　　老三说，家里人生日就应该吃生日蛋糕。这件事他念叨了半年，老朱终于在过生日这天给了他十块钱，让他买了一个最小的蛋糕。回家的路上，老三一路小心地捧着蛋糕，爸爸告诉他自己不爱吃蛋糕，他有些不相信。

　　为了给自己过生日，妻子亲自做了好几个菜，老三夹了一块蛋糕上的水果，喂到爸爸的嘴里。老朱说，在这个时刻，感觉自己很幸福。

　　老朱每天都要亲自检查老三的作业。他说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两个孩子身上，他不需要他们一周出去两次讨回来的那点钱。

　　家里的两面墙上贴着两个孩子在学校获得的奖状。老朱说，他故意将他们的奖状分开贴，就是想让他们相互“比”一下。

　　从老三出生那年算起，老朱一家人来到广州乞讨已经有整整八年了。老朱唯一的心愿，就是孩子们能够在正常的环境下学习和成长，“我不想让他们一辈子都乞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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