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利小说二嫂的心事

二嫂的心事（小说）

山西省临猗县庙上学校李英利

（一）

“喂！——村委会门前来了个补鞋的，还修锁子、配钥匙、拉链，手电筒有毛病的都拿来……”

二嫂每次听到喇叭里这么喊，心里就火烧火燎地坐不住，情急脚忙地收拾好锅台案板，拿上针线活就跑了出去。

记得头一次是隔壁胖大嫂柳叶告诉她的，那小伙子手真巧，补鞋、皮鞋、运动鞋、皮袄、皮裤啥都修。小伙子还厚道，少给几毛钱也不计较！唉！胖大嫂惋惜地叹口气蹩下双眉说:“要不是那条腿呀，我非把我家三妹子嫁给他不可。”

“他的腿咋啦？”二嫂不解地问。

“大概是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一条腿细得跟个竹棍儿似的。”胖大嫂说。

啊！二嫂心头一颤，准是他！

（二）

她站在人们背后，透过肩膀的缝隙望了望，呀！可不就是他。她只觉得脸上热了下，怔怔地站着望着他灵巧的手指。村长的提包拉锁合不住了，他用钳子不知怎么捏了捏，就咝咝地拢了个严丝合缝。她望着他工具箱上的那幅对联“妙手更新无用物，精心补修过时材”，想试一下看还记得自己不。于是，她眨眼“嗖嗖嗖”地跑回家，把自己的高跟鞋上的一个跟儿用力掰了下来。

她挤过人墙，站在他的身旁，好不容易等他做完了手中的那件活儿，几次试着想把鞋伸过去，可她就是红着脸张不开口。一位老头拿个手电筒递了过去，她好扫兴，只好继续站在他的身旁等，直到他扭过头看见她，两个人同时愣了下，脸上都“腾——”地着火似的红了。他望着她手中的鞋笑了笑问:“修鞋？”她红着脸应了声“哎”，放下鞋子就走，等到太阳落山，小伙子忙着收拾工具，准备回家时，她看见他的摊前没了人，这才急急地去拿鞋。她问多少钱？他说:“拿去吧，给你修还要啥钱！”她扔下两块钱，扭头就跑。他就喊就追，两条腿一瘸一跛的，她看着他追他的艰难的样子，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酸酸的内疚。

小伙子追了一阵也不再追了。他想，她要是再拿来活儿，说什么也不能收她的工钱。可是这之后他到这里来过多少次了，她却再没到他的摊前来过。她总是远远地坐在那棵大树下，手里干着活儿，眼睛望着这边……

（三）

今天，她又坐在那棵大树下，一边编织着手中的毛衣，一边不时地偷眼望着小伙子的修鞋摊。突然，她看见自己的男人坐在那里脱下脸上的皮鞋让他补。补完了，他穿上却不掏钱。

看得出来，他不好意思马上走，尴尬地望望四周，往后挪了挪板凳。她知道，他又想赖人家的工钱了。

唉！他总改不了那个穷毛病！她咬咬牙，恨恨地想，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光看见他的外表，精干潇洒，哪知道他竟是这么个绣花枕头，好吃懒做！借别人的钱总不还，坑蒙拐骗，啥事都干得出来。她恨自己的丈夫，几次想到离婚，可一看见孩子就心软了。

猛抬头，不知什么时候，他早溜了。他给人家钱了吗？人家的腿有残疾，挣两个钱容易吗？唉！可是，补鞋的小伙子也太憨厚了，你咋就不向他要呢？

她等啊等，直到人们都散尽了，小伙子把工具全装上了三轮车，她这才过去问个明白。她赶过去喊了声“哎——，他刚才修鞋的钱给你了吗？”

“你是说冬娃？”修鞋的小伙子说。冬娃是她的丈夫。

“哎”。她应道。

他笑笑说:“自家人要啥钱！”

她要给他钱，他推过她的手。她还要给，他说:“别撕扯，让别人看见笑话。”

她攥着那两元钱，愣愣地站在那里，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把钱接住。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丈夫，她的眼泪不禁“簌簌簌”地滚落下来……

（四）

她眼睁睁地看着修鞋的小伙子骑着三轮车走远了。

回到家，她询问丈夫为什么不给修鞋的小伙子工钱。

丈夫说:“今天出来修鞋，急急火火地忘了带钱，心里也一直很内疚。”

“修鞋的小伙子是个残疾，修鞋挣点钱也不容易，下次一定要给人家钱。”她说。

“知道了。”丈夫瓮声瓮气地说。

“听对门的胖大嫂说，她的三妹子还没有对象，咱们去问问胖大嫂，让他们见一下，如何？”她准备给补鞋的小伙子牵针引线说媒。

丈夫同意了。

于是，两人来到胖大嫂家，恰巧她的三妹子帮姐姐摘完了红苹果，刚从地里干活回来。

她说明了来意，想给补鞋的小伙子说媒，刚一说出口，三妹子的脸“唰——”地红了。

胖大嫂说:“我的三妹子没意见，还是让他俩见面谈一下吧！”

“好。我去大树下看看，如果他在的话，叫他俩到村外小池塘边谈谈。”她说完，走出门外。

（五）

真是无巧不成书。今天，修鞋的小伙子脸上的胡须刮得很干净，衣服穿着簇簇新，好像是有什么好事的预兆，来修鞋的人也不多。她走到他跟前，说帮他介绍对象。他哈哈哈地笑了。

她反问道:“今天，你的这身打扮，是不是早就知道会遇到什么好事？”

“是的。早晨起来我听见枝头喜鹊喳喳叫，预兆好事快要来到了。”

“你就那么自信。”她又问道。

“嗯嗯。”他一抿嘴乐得合不拢嘴。

“快，到村外的小池塘边和姑娘约会。”她会心地说。

“哎。”他轻轻地应道。很快他收拾完工具。

傍晚时分，他急匆匆地来到村外池塘边。

夕阳西下，晚霞把青山、湖水、柳树、房舍、村庄，都镀上了一道道淡黄色的金光。鸟儿鸣唱，溪水潺潺，鲜花盛开，浓郁芬芳。池塘里，一对鸳鸯在水中相依相偎快乐地游着。

姑娘早已在池塘边的柳树下等待着，两个人见了面，娓娓交谈，话儿稠的像天上的繁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水到渠成，两个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

一个月后，修鞋的小伙子和三妹子领了结婚证，在她和丈夫的精心操办下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二0二0年十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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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利，男，一九六四年生。山西省临猗县庙上中心学校教师，山西省运城市作协会员。喜欢文学，酷爱创作，尤其喜欢写小说、童话、儿歌、散文诗等，偶尔有文见报。曾经出版一本童话集《三个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