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原荀莉作品榆钱花花开
《梨原》总第7期
榆钱花花开
龙王庙、车马街转了一圈,最后经过新修的文化广场,习惯性坐在支部对面的老榆树下吐起烟圈圈。
这是一个雨过草长、风吹花开的时节。也就隔了一个黑夜,整个村庄好像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了,透着股新鲜气儿。到底哪里变了,曹老汉说不准,可他确信是变了。身旁这棵四人拉手环抱不住的老榆树,虽说在爷爷的爷爷眼中就是这模样,但它比人耐老,能装事。它眼睁睁地看着榆树坪一茬茬人死了生,生了死,最后都变成庄稼地里的一抷黄土土;看着村后的太山一年年绿了荒,荒了绿,最后被人掏成了一匹呲牙裂嘴、绽皮露骨的骆驼;看着来往西山几县的人马车辆风风火火穿过风水洞,踏过龙镇桥,最后只留下古驿道上那些光得照人的石板板。曹老汉不是树,别说上辈的、上上辈的事了,他把这辈子经历的那些苦的甜的酸的咸的事都快忘光了。他只觉得,如今的榆树坪才是真的好,路不倒数八辈,哪位老先人也没享过咱这福。想着想着,曹老汉就禁不住笑了。那笑是从脸上沟沟壑壑中一点一点溢出来的。
“爷,一早上高兴甚呢?”曹老汉看见第一书记郭伟从支部院里走出来,眼睑有些浮肿,头发乍了一脑袋。
“笑你了么,你看你,跟那刚出窝的小鸡崽一个样。”
“爷,你又笑我。”
“爷也不是笑你,爷是替你亲爷心疼你哩,好好的一个娃,你看遭成啥了。昨晚又熬夜了?”
“再过半年,省里头就要来人验收脱贫攻坚成果了,填不完的表,写不完的材料。”郭伟蹲在曹老汉边上,眉头蹙成一疙瘩。“爷,这些我都不熬煎,最熬煎的是年宝。年初我拍着胸脯给咱镇卫书记说过,半年时间,保证全村三百二十八户一千四百零一口人,一人不落全部脱贫。”“年宝这怂娃,不缺胳膊不缺腿,就是害下了懒病,不得救啦!哎!”曹老汉掏出烟,郭伟赶紧掏出火点上。一抬头,远远望见年宝又坐在自家窑垴上发呆。你看,又瞭上了。曹老汉说。
郭伟扭头一望,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风景。“爷,你说他一天到晚瞭甚了么?看着别人挣钱他就不心焦得慌?”
“大钱挣不上,小钱看不上,非丢了咱榆树坪的脸。”
“爷,咱不说这事了啊,或许不是我没想到法子,是法子还没有寻到我哩!”郭伟乐呵呵直起身,向支部院走去。“我给咱放歌去。”不一会儿,支部房顶的喇叭便响了起来,“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得是毛泽东思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村村有本难算的帐。说起来,曹老汉在榆树坪这辈子打心眼里就佩服俩人。一个是比他小一辈的铁锁,好好的人只因三岁时打了一针退烧针就落下了小儿麻痹,一瘸一拐背着书包念书、娶妻生子、侍母葬父,样样不误。榆树坪第一台电动磨面机是铁锁买回来了,第一台榨油机是铁锁装起来的,第一台黑白电视机是铁锁摆在院子里的。再看人家那小院里,一垄垄的豆角用尼龙绳绑得齐齐整整,南瓜、西葫芦蔓子顺着院墙架,嗽叭大的花一开就爆满了整堵墙。老砖堆砌的大门现在看起来虽不时兴,门前两边却摆放了两个大瓮,瓮里种了西番莲,红艳艳的花从春一直开到秋。这不,六十出头的人了,还坐着小凳子在地里种玉米哩。郭伟看着心疼,说,叔,你别受那罪了,我按上面政策给您办个低保。他说,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咱就不给国家添麻烦了。另一个就是郭伟了。用曹老汉的口气说,别看年纪小,心眼眼多不说,关键是有定力得很。
到现在,曹老汉一想起丑娃跟他讲郭伟第一天进村入户到他家的情形,就忍不住想笑。三年前玉米挂胡的一个上午,丑娃跟往常一样,正在家里与年保、五奎、柱子一起打着升级,桌子旁围了一圈闲人,黑乎乎的窑里烟雾缭绕。就在这时,郭伟进了门。众人一看,以为是串亲戚的,就没理睬。郭伟也没心多,围着桌子凑热闹。还是柱子最先发话的,问:“你是干啥的?”郭伟说:“我是咱村新来的第一书记。”窑里一下子静了。“第一书记是干啥的?”柱子问。“第一书记,第一书记主要是来帮大家发家致富的嘛。”郭伟的话音刚落,窑里便炸了锅。
“球!书记书记,说话不如放屁,又不是没见过。”
“发家致富?意思就是要给我们发钱哩么,那赶紧发吧,发完走人,不要耽误大家打牌。”
“书记就书记,还加个第一,摆啥派头?”“咱村集体的一百多亩地私人一种种了七八年,你能要回来?要不回来就别当什么书记。还有,你看进村的那路还能走人吗?牛绊一下都能摔一跤。”
“还有吃的水,细焉焉的没他爷的尿水水多。你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声比一声高。只见郭伟脸不红脖不粗,趴在窗台上拿一个小本本边听边写,直写到大家把牢骚发完,他才抬起头,笑着说:“大家的意见我都记下了,你们能说真话,我很高兴。我呢,就爱听真话,因为听了真话我才能把实事办到你们心里去……”
丑娃说,爷,你是不知道,人家话不多,音不高,一下子就把一窑人的心给揪住了。你说天下真有这样的干部?日怪哩。曹老汉点点头,说,见怪不怪,日长了,也就摸着人心了。
那夜,丑娃翻完口舌前脚刚走,郭伟后脚就进了曹老汉的门。郭伟进门就喊爷,说您不晓得我我可晓得您,我爸说了,当年我亲爷郭崇就是和您一起在道义村入的党,闹的革命。曹老汉一听郭崇,就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了几分血脉相承,随即眼泪汪汪地拉着郭伟的手,说:“是啊,后来你爷当了支部书记,没有逃过阎锡山的追杀,死在了县城北关的杨树林,这一段历史咱县志上还有记载呢。这么说来,你可是根红苗正的革命烈士的后代。”俩人像是久别重逢的爷孙,说着笑着,笑着说着,最后就把心拴在一起了。到了这份儿上,曹老汉不得不一五一十把村里的实情告诉郭伟。他说,要说我们榆树坪当年也风光过,要不留不下旧村那些排排场场的老建筑。前十几年,山上的煤一下子变成了金疙瘩,村里人一夜间都钻到山里挖煤去了,现在新村的那些房子都是那些年盖起来的。到后来,政府不让挖煤了,山也基本上被挖成空壳壳了,人们回到村里都瞧不上土地了。坐等空吃,靠挖煤挣的那些钱没几年光景也被日塌光了。你看现在,人心不齐,要甚没甚,支书主任一年到头见不了面,不开会还好,一开会就能吵得乱了套,还真应了外人说的:不嫌女子遭殃,就往榆树坪里揎……
曹老汉的一番话,把郭伟听得倒吸凉气,他把手插在裤兜里,像驴推磨一样在炉台前转圈圈。临出门,他撂了一句话:“爷,组织上知道村里难才派下我们这些第一书记的么,我就不信现在工作再难,还能难过当初你们闹革命的时候?那可是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事。”
那晚,支部院里的一间办公室里一直亮着灯。柱子媳妇深夜从娘家回来路过,还以为闹鬼哩。
第二天清早,烟囱里刚刚开始冒烟,坐在老榆树底下的曹老汉就看见郭伟在支部院里扒上爬下摆弄一堆破铜烂铁。曹老汉有些好奇,凑近一看,原来他在修一个多年不用的喇叭。
“弄这东西干甚?哑巴了好多年啦。”曹老汉问。
“修好就是个好东西,我要让它发声,让咱村里人都知道,支部不闲着,有人哩。”
不到半晌,架在支部房顶的那个喇叭传出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声音。人们听到歌声,有的一下子来了精神头,好像头顶有一根叫做什么的绳,使劲往上拽着自己;有的议论纷纷,说新来的第一书记脑子肯定有问题,都什么年代了还放这老掉牙的歌;有的干脆跑到支部,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年宝、丑娃一群人像看红火一样,见郭伟又从库房里拉出一根长长的木棍,用铁丝将一面崭新的红旗固定在了顶端。曹老汉便喊:“都没手呀!年宝,赶紧帮忙把旗立起。”
后来,榆树坪的人都说,咱村的天就是从这日开始变的。那红旗一展,那喇叭一响,村里人走路感觉都带风。
那天,曹老汉和郭伟站在老榆树下,各怀心思地望着支部院里迎风招展的红旗。郭伟说:“爷,好日子谁不想过?咱们榆树坪的人,就是把该有的精气神穷丢了。”
这脉算是把得准。曹老汉说,脉把准了,开药方才有方向。三年后,《汾水日报》的头条以《昔日榆树坪今日明星村》为题刊登了一篇报道,原文中一段这样写道:“扶贫,扶志要为先。在唱红树正、塑造榆树坪精神的同时,郭伟适时提出了‘学习雷锋好榜样、义务劳动做体验’活动,将10亩地设为集体主义思想体验田,成为义务劳动的体验区。凡在村里的村民,只要喇叭一响,半个小时内,一百多人就集中起来,扛上红旗,浩浩荡荡开进地里。郭伟在榆树坪开启‘精神扶贫、思想扶志,引领精准扶贫’的独特模式,通过因户施策、因人施技,进一步激发村民脱贫致富的内生动力,产业实现了多元发展。如今,榆树坪千头标准化养猪基地建设完工,60座蘑菇大棚拔地而起,千瓦村级光伏电站并网运行,新增养牛头,榆树坪村的贫困发生率降到了2%以下……”刊登这篇报道的报纸,曹老汉当宝贝一样夹在玻璃框里挂在墙上,饭前瞅,饭后瞅,睡前瞅,醒来瞅,边瞅边念叨:你个郭崇,老天有眼,算是给你留下一个好苗苗。老伴敲着鸡食盆提醒他是不是魔怔了,他扭头笑笑,说,你个没文化的老婆子,甚也不懂。
榆树坪的光景能过到这份上,大家都知足了,可郭伟没有知足。站在窑垴上看风景的年宝,成了他的心病。三年了,他还穿着那双黄胶鞋、学生校服裤子、灰西装褂子,整个人灰土土的,一问一应,一说一笑。窑里乌黑隆咚,怪味冲鼻,出嫁的闺女一年半载不回门,回来扔下东西掉屁股就走。媳妇嫌他懒,擅自用砖头将岔窑门堵住,一人顶一孔窑,各自做各自吃,互不相干。放在以前,大家都闲着、穷着、脏着、乱着,谁也不笑话谁。日子么,怎么过都是个过。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比着好日子过。丑娃家把扑克摊子改成了小卖铺,烟酒蔬菜种子化肥要啥有啥;柱子别看缺着一只手,硬是建起了猪棚,从一开始的三头母猪,现在存栏超过了百;五奎跟着回村创业的小强建蘑菇大棚,亏了一年,现在也顺风顺水了。每周集体义务劳动的时候,大家聚在一块免不了边干活边说笑,这说笑的内容免不了聚焦到年宝夫妻的身上。年宝不聚集,耳不听,心不烦。年宝媳妇就逃不过了,你一言我一语,看似玩笑,听多了就成了心病,心病重了一气之下竟回了娘家。
年宝媳妇赌气回娘家这事,新增了郭伟的烦恼。
又是一个忙碌的周一。郭伟刚进村,五奎便慌慌张张地迎了上来。
“不好了,郭书记,吵起来了。“谁和谁吵起来了?”“年宝和柱子媳妇。”“为甚吵?”“不清楚,我也是刚刚说。”“人在哪儿?”“在柱子的猪场里。”
说着,俩人急忙朝柱子的猪场跑。
柱子的猪场在村子的最东边。早些年,这里是一片烧焦的炉子,白天黑烟弥漫,黑夜火光罩天。但是,那时候人们不在乎空气的难闻,不在乎身边的庄稼树木一律被熏成黑色,只在乎烧一窑焦炭能赚多少钱。后来,不挖煤了,也不烧焦了,留下一片破砖烂墙。再后来,柱子在郭伟的帮助下用五万元小额贷款起步,充分利用资源,把这里折腾成了一个猪场。
来到猪场,只见已围了一圈看爱热闹的人。人群中,平日里不爱言语的年宝和柱子媳妇买呀卖呀,吵得乱哄哄。
“郭书记来了,你们别吵了。”有人喊了一声,众声音才低下去。还没等郭伟开口,年宝一个急步走上前来,委屈地叫道:“郭书记,柱子媳妇她欺负人。”
话音还没落,柱子媳妇也抢步上来。“谁欺负你了?这自古做买卖讲求个愿买愿卖,我不情愿卖是我的事,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我就要买!”年宝喊。“我就不卖!”柱子媳妇对喊。一个非买一个不卖,俩人像斗鸡一样,众人笑声不断。郭伟这时听出了几分端倪,连忙把俩人分开,满脸惊讶地问年宝:“年宝哥,听意思你要买柱子家的猪?”
“买猪。”“你买猪干啥?”“还能干啥?养猪,卖钱。”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你养猪?咦,别让猪把你给养了。”“我没钱我闲着哩,你有忙着哩,这是谁说的?”“就是,懒得馍馍套脖子上都能饿死的把式,还养猪哩,三天就进锅里啦!”“你要能养活猪,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连说带笑把年宝的短处揭了一层又一层,直揭得年宝脸红脖子粗。站在一旁的柱子媳妇,这时把腰板挺得更直了。“就是,给闺女寻婆家还要问个七七八八哩,我不能眼睁睁把我的猪娃子往火坑里推么,你们说是不是?”众人哈哈大笑。
郭伟见状,大声说:“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嫂,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咱不能一棒子就把人打死。要我看呀,年宝哥他是想通了,想和大家一块儿发家致富,咱应该多多鼓励才是,对不对?我是相信年宝哥能把这猪养好了。”他转向年宝,只见年宝把脑袋点得跟个拨浪鼓一般。“年宝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天呢,咱们俩人一人买一头猪,我的猪放你的圈里由你代养,到年底养成了,两头都算你的,养不成,都算我的。”“郭书记,你放心,我肯定能养成。不蒸馍馍争口气,我不能让柱子笑话我。”年宝顿时激动得说。郭伟转头对柱子媳妇说:“嫂,这回你放心了吧?你的猪,卖,还是不卖?”柱子媳妇扑哧一声被逗笑了:“冲你这样的第一书记,挑猪。”
那日,郭伟和年宝跳进柱子家猪圈,郭伟挑了一头稍大些的,年宝吵吵着不敢抓猪,最后抱了一头小的。当俩人一前一后抱着猪仔乐呵呵朝回走时,房前屋后的人们都拿起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着照片。在他们看来,这个场面在榆树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独曹老汉对郭伟把大拇指高高竖起,说,小子,有你的。
原来,年宝买猪那天本来是找柱子去打牌的。柱子、丑娃、五奎可是年宝十几年雷打不动的牌友。可是那天年宝去叫柱子打牌时,正赶上柱子去镇上买猪饲料,只柱子媳妇一人在猪圈里忙。见年宝皮皮沓沓走来,一向心气高的柱子媳妇一蹦三尺高从猪圈里跳出来,阴阳怪气地说:“哟,你不登高望远谋你的大事业,跑我这臭哄哄的地方干甚?我家柱子可不是能陪你打得起牌的人了,他要再没白没黑地打牌,圈里这一群毛爷爷可不饶他。诶,你怎么没去找五奎和丑娃呢?人家都在忙着数钱,顾不上理你吧……”就是柱子媳妇这一段纯属村妇之见的话,一下子就把年宝仅剩的一丁点自尊给击破了。想当年,我年宝也是在山上挖过煤的人,也是嚓嚓嚓地数过钱的人,怎么沦落到了让一个女人指手划脚的地步?年宝的脑瓜里轰一声,说:买猪。于是,就有了上面那一出。
两个月后,汾水新闻网发出一条通讯,题目叫《“老大难”年宝养猪记》。文中写道:“……郭伟心里底气也不太足,每天都盯着年宝给猪喂食喂水,有时还‘吓唬’他一下,‘别把我的那头给饿死了’。‘刚开始赚多赚少不重要,就是想让他相信,只要动起来,懒人也能干成事。’郭伟说。一个多月过去了,年宝的猪养得还不赖,一天3次按时喂食不说,还经常去地里拔猪草,两头小猪长得挺欢实。‘懒汉’养起了猪,这在榆树坪里是个‘大新闻’。为了趁热打铁一改年宝懒的毛病,郭伟使出花点子,用《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曲调自编了一首《出门之前五件事》,用毛笔将歌词写在纸上粘贴在年宝家的墙上……”
转眼到了腊月,忙了一年的榆树坪人终于得空,他们从早到晚聚集在老榆树下,嘻嘻哈哈地互相打探着今年的收入。二十四一大早,得知年宝要请师傅杀猪,村人们早早地就围在砖场枣树下,等着看热闹。五奎打趣说:“年宝的猪可不是一般的猪,人家这猪上过电视上过报纸,是‘明星猪’,是不是?”大家都呵呵笑道:“可不是啥的,年宝可真是个宝,一般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名人,这猪肉咱可得尝尝,沾沾喜!”说着笑着,猪还没开膛,大家你五斤他十斤已把肉预订完了。站在一旁的郭伟,只管张着个大嘴,笑个不停。
眼看着猪肉一会儿就分完了,年宝手里捏着六千多块儿,高兴得都不会笑了。郭伟便问:“年宝哥,挣钱高兴吗?”“高兴。”“高兴就给咱唱一首。”“唱啥?”年宝嗫嚅着。“就唱咱的《出门之前五件事》,不好意思啥,来,我给你起个头,早上起来先喂猪,预备唱——”郭伟用《学习雷锋好榜样》的调子起了个头,年宝便跟着唱了起来:“早上起来先喂猪,洗脸洗手再做饭,刷锅洗碗抹灶台,打扫屋子和院子,照了镜子再出门。”和着熟悉的旋律,年宝边摩挲着钱边有模有样地唱着,惹得在场的人一个个笑得弓腰扭背。曹老汉笑不出来,他感觉眼角湿漉漉的。
过了年,一晃就是三月,空气暖暖的,抓挠得人心毛乎乎的。
曹老汉和郭伟正在老榆树下东一句西一句说笑,年宝兴冲冲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他媳妇。
“郭书记,我要贷款,我要养牛哩。”年宝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迹象。
“猪养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养牛了?”郭伟问。
“养牛更赚钱,牛生牛,一年多一头,有个盼头。”“牛圈呢?想过了没?”“我这几天已经把原来的猪圈改造好了,你和曹爷可以去看看,指点指点。“有你的。”郭伟乐呵呵站起,准备去年宝家院子里一看究竟。
曹老汉吐了一口烟圈圈,抬头一看,老榆树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满了花花,白生生,一串连着一串,看得人心喜眼花。
作者简介:荀莉,《蒲县文艺》主编。临汾市作协签约作家,山西省作协会员,临汾市五个一工程奖获得者,西戎文学奖获得者。有多篇小说、散文、诗歌、纪实作品发表。出版诗集《梨原》编委会
名誉顾问:张锐锋张行健
顾问:王哲士解绍亮张瑞元贠红红崔春祥张朝霞
编委:王凤亚明段慧琴张瑞强李霞黄群
主编:王军
执行主编:曹云平
封面设计:薛夏
美术设计:王莹
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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