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友正能量感谢亲友坚实的后背,把我背
这是我们开始征文之后发布的第一篇来自残友原创的文章,让我们一起来倾听她的故事,感受一下她的坚强和魅力吧!
背上的希望
作者近照
我的童年是在父母、亲友的背上度过。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是家中唯一的女孩,父母视我为宝。在我不到八个月的时候,父母上班就把我寄放在单位的托婴所里。
有一天,托婴所老师通知母亲说我发高烧了,医院,打了很多针还是高烧不退。六十年代的医疗条件和水平非常有限,直至最后发现我的手腿都软了,医生才诊断出是脊髓灰质炎,也就是俗称的小儿麻痹症。当时医生给我父母下了一张病危通知书,说我已被病毒感染至胸部,没有了呼吸,胸以下的神经全部坏死,没有治愈的希望了,劝说家人放弃对我的救治,即使能救活,也将是一个终日躺在床上的瘫子。
父母听到这话如晴天霹雳,女儿的出生曾带给他们的欣喜刹那间消失,不幸突然降临。他们哀求医生全力救治,用最好的药和手段把女儿救活!最终,我是被抢救过来了,但却永远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女儿被认定为残疾人这个残酷的事实,作为父母,心中的酸楚可想而知。有人说:“把这小娃子送人算了,长大了还不是个废人?会拖累你们一辈子的。你们年轻,过一年半载再生一个。”年轻的父母眼泪直流,把幼小命硬的女儿背在背上:“这孩子是奔我们来的,再难再苦也要把她养大。”就在那一刻,小小的我,在父母的慈爱中又再次重生。
有时候我在想,当时父母完全可以把我放弃,我并不是他们的唯一,因为我还有两个健康的哥哥。
为了给我治病,在我幼小的记忆里,父母背着襁褓中的我,医院之间,花尽了所有积蓄,也不知淌了多少泪。
模糊记得在我5岁的时候,母亲每天下班背我到驻扎在家附近的一个部队医疗队接受中医针灸疗法,不放过任何一个让我康复的机会。母亲对女儿不离不弃,令住在我家附近的几位读高年级的大姐姐非常感动,主动请缨,以后背我去针灸的任务由她们包了。每天的日落时分,几位姐姐就准时来接我,姐姐们在我针灸的时候逗我玩、哄我,为的是减轻我的痛楚。就这样,我驮在不同姐姐的背上,听着她们讲学校、讲小伙伴的事。针灸疗程持续了一年多,我的双手有了很大改善,现在完全康复,姐姐们功不可没。
在长年的求医路上,父母的爱给我拨开了漫天乌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在我13岁那年,父母听说长春市的医院医治小儿麻痹症有特效,决定带我北上治病。当时父母只是小职员,收入不高,平时为我的病已借了很多债,姑姑心疼她这个有病的侄女,把卖祖屋的钱都拿了出来。开春时,父亲怀揣着亲人的重托,又义无反顾地背着我上路了。
我清楚地记得,北上求医的过程,是怎么煎熬着父亲的心。不年轻的父亲背着我坐了七天七夜的火车,千里迢迢到了长春,但医院因我的病情太重不肯收治,父亲苦苦哀求,医院才勉强同意将我作为编外病人。
医院用各种方法为我医治,按摩、针灸都一一尝过。有一种叫“埋线”的疗法,是在肌肉萎缩的部位,找准穴位进行手术,把一条唤作“羊肠线”的、有助肌肉生长的药用营养线,埋在肌肉里,捆扎好,然后缝合,让“羊肠线”慢慢在体内吸收。手术全程不用麻醉药,白晃晃的手术刀冷冷地切开我的皮肉,不停地刺激我的筋骨,那真是撕心裂肺的痛啊,我不停地哭喊。
还有一种更痛苦的疗法,一个紧闭窗户的房间里装有一大池子的水,里面放了各种各样的中药材,下面是炉子,池上间隔地架着木条子,病人躺在上面烘烤,当然,那热度是人忍受的最高极限,这叫沸水熏蒸疗法,功效是让病体血液循环,相当于现在的桑拿浴。一个小时下来,我嫩嫩的皮肤全部通红,大汗淋漓,头晕目眩。
每次的手术和熏蒸后,父亲都心疼地背着我,哄着我:“孩子,坚持一下就好了,等病治好了我们就不用遭这份罪了!”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女儿的哭喊,何尝不是也像刀子一样剜着父母的心呢。
九月的东北已进入寒冬,治疗的时候,医院不允许亲属陪护,父母只能蜷缩在走廊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日。由于当时父母不能一次性地请一年的长假,只得分开时段,接替着去长春陪我治病。他们希望用辛劳换回女儿的健康和幸福。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个节俭有计划的人,每一分钱都要花得物有所值。但在为我治病上,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只要听说哪里能治好我的病,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哪怕再贵的医疗费都舍得花。
我的脸颊紧紧地贴在父亲的背上,看着父亲宽大的背膀,闻着父亲的气味,那一幕永远、永远地刻在我心里。
13岁那年的北上治病效果不大。从北京回来后,得悉在广州有位留学德国、享誉全国的骨科专家邝公道教授,对小儿麻痹后遗症手术矫形治疗及术后功能恢复有独特方法,很多病人经过手术有很大的改观。此时,父母又抱着极大的希望,背着我去诊治,邝教授看了我的病情后,明确告知我已没有治疗价值:肌肉严重萎缩,脊椎严重弯曲,盆骨与下肢脱臼,无法整形,终身坐轮椅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邝教授还劝导我的父母,将精力专注于女儿其他方面的发展。这权威性的定论,彻底破灭了父母为我康复的希望,父亲失望地背着我往回走。直到现在,年届中年的我,深深体会到当时父母难过的心情。虽然疾病在我身,但父母内心的痛苦一点也不比我少。
过了一段日子,父亲意识到必须与女儿一起面对残酷的现实。驮在父亲背上的我,明显感觉到日夜操劳的父亲那失望的眼神渐渐坚强起来:一定要与女儿共同努力,闯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父母亲背着我走过多少求医问药的路,已无从计算。每次上路,都是希望医好我病残的双腿,这种希望不断升起又不断破灭的过程,一直贯穿在我童年的历程。因为我的病,原本还算松裕的家境开始捉襟见肘,全家人不再添置新衣,饭桌上也鲜见荤腥,但家人对我的爱却从未放弃过。
小时候有一次我不听话,母亲就生气地说:“家里为你操尽了心,你还不听话。”说得我急了,顶撞了一句:“那让汽车把我轧死,省得让你们操心!”母亲很诧异,颤抖着喊一声:“孩子,你怎么这么傻!”我嘴唇哆嗦着,多年的压抑和痛苦,一下子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妈妈!”两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由于我的双腿供血不足,寒冷的晚上,母亲把我冰凉的双脚放到她怀里慢慢烘热,使我安然入睡。为了让我高兴,母亲什么都顺着我,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骂我,我知道女儿已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我心里一阵绞痛:是的,就是为了父母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要坚强地活下去。从此,暗下决心,长大后要挣很多钱,让家里生活好起来,替父母分忧。
记得我读书的时候,通常一整天不去洗手间,这绝活让旁人觉得不可思议,而我则从小就习惯了。有一天,因早餐喝了一点点粥,到课间就憋得不行,额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面色蜡黄,老师马上关切地问:“李允平怎么了?”我不好意思麻烦老师,就没有回答,“是要去洗手间吗?”老师真是善解人意,我点了点头,老师二话没说,背起我就去洗手间。
我读书到四年级的时候,课室在四楼,这下犯难了:父母不能送我上学背我上楼。面对高楼,几位要好的同学不顾家长的反对,坚持轮流背我上楼。未成年的小女孩,要背起与自身年龄体重相当的人并爬上四楼是多么的不容易,长年累月的坚持不懈更是难能可贵。这份纯真的友情和爱心,我永远珍藏心里。至今,我还与这几位同学一直维持将近40年的友谊。在同学的背上,我走过漫漫的求学路,成为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
在我童年的时光中,最快乐就是放暑假了,在乡下蹲点的姑姑每年都要带我们兄弟姐妹到乡下玩,并没有把我撇下,年长我几岁的表姐,一下就把我扛到背上,在表姐散发着阵阵少女幽香的背上,我看到了老黄牛,懵然无知地指着水田里的稻谷说是韭菜;在表姐的背上,我去河边,去树林,表姐指着远方说那是山。表姐尽情让我领略大自然的风韵,幼小的我,在亲人们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着……
无庸置疑,我是幸运的,享尽了人间的亲情、友情。一份平凡的父母之爱,因为孩子的残疾,而有了不平凡的责任。他们用脊背,为残疾女儿铺就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路。一份纯真无邪的爱,似一杯淡淡的茶,散发出清澈的芳香,让我感受阳光的温暖。
从小到大,父亲喜欢跟我聊天,细细地把外面的世界向我描述,引导我看书,女儿的聪慧,是父亲心底的一丝慰藉。女儿不能行走,不能站立,但不能鼠目寸光,不能匍匐着做人。
如今父母已在天国永远守望着我。此时我最想对他们说:爸爸妈妈,您们放心吧,女儿没有让您们失望,是您们的骄傲,您们引以为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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