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刊物小小说在线第147期桃子三

作者简介

桃子，浙江省湖州市人，湖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分会会员。本名：谢桃花，笔名：桃子。作品有散文、小小说、闪小说、诗歌等。散见于《小小说选刊》、《浙江小小说》、《湖州日报》《湖州晚报》、《宿迁日报》、《湖州警学研究》、《梧桐巷》、《湖州作家》、《南太湖》，《梅州日报》，《竹乡文学》、《警务广场》、《阅动生活》、《海岛》、《平安时报》等。在中国首届《金凤凰杯闪小说大赛》中荣获金奖。

三婶

文／桃子

大年初二，我吱嘎吱嘎地踏着积雪，提着一包红糖和两斤白面到三叔家拜年。

哟，怎么又只有你这个小丫头啊，是不是嫌我家穷，供不起饭啊。我还没进门，就听见三婶爆炒豆子的声音。

三叔连忙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朝屋里喊，兰，你姐来了。

兰只比我小几天，我们在一个班读书呢。我一头扎进了兰的小房间。兰躲在房间里看一本故事书。兰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一条腿不得力，走路晃得厉害，这样的天气，她只能待在家里。

我哥我姐都怕见你妈，拜年这个美差就年年落在我头上啦。我一边搓着冻僵的手，一边跟兰说。

兰急忙把一个炭火手炉递给我。

都是我爸太老实太宠我妈了。我妈那刀子嘴，把左右邻居都得罪光了，害的我和弟弟都抬不起头。兰幽幽地说。

还好你不随你妈。我朝兰做了个鬼脸。

三婶的骂功实在了得。我记得有次她和邻居吵架，她就在家门口叉腰骂了三天，兰只好躲进我家给耳朵避难。她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拖个长音像唱戏，还不带重复的，什么难听就骂什么。平常我们听见有人议论三婶，就赶紧绕路避开。

三婶不骂人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兰的脸蛋长得像三婶，粉嫩粉嫩的，精巧的鼻子，顾盼有神的丹凤眼，特水灵。

开学没几天，兰就跟我说，她妈妈得了怪病，屁股上长了一个脓疮，不能坐也不能睡，整天趴在床上，痛得杀猪般叫唤。

活该。谁叫她嘴巴这么毒，骂起人来把人家祖宗三代都翻过来，毒舌女人屁股长疮，这叫报应。村妇们这些天特别喜欢往一块儿凑，满脸欢喜地议论。

三叔请来赤脚医生，又用板医院，打针贴膏药，来回折腾许多天，总是不见效。

三婶的屁股烂成鸡蛋大的一个洞。她的嚎叫声慢慢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哼哼声。

她不会就这样死了吧，还有两个没成年的娃呢，那两个娃怪可怜的。日子一久，村妇们一见面，个个都这样说，像是约好了一样。

大家纷纷议论她是中了邪了。于是，三叔请来了法师做道场，不见效，后来又请来大仙给三婶画符，还要三婶喝了画符的纸灰，还是不见效。

眼看着三婶走了形，三叔坐在门槛上一袋袋地抽闷烟。院子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会有人悄悄放几棵青菜，几个萝卜，几个鸡蛋，或是面，或是瓜什么的。

这一天，村子里来了个游医，说专治疑难杂症，大家都叫他神医。三叔给神医抱来了一只大母鸡，求他给三婶看病。

一大帮人一起来到三叔家，七嘴八舌地把三婶得病的前前后后，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还一起帮三婶说好话，意思是，她受了那么多的苦，惩罚得也差不多了，请神医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救救她。

神医给三婶把了把脉，又看了看疮，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三婶的房间。

三叔跟了出来，扑通一声给神医跪下了，颤声说，求神医救救她。

神医说，她脉象紊乱，毒气攻心。我可以救她，但能不能救得过来，要看她自己的心性，还需要你们家人好好配合。

神医给三婶配了膏药和草药，说是祖传秘方。又对三叔作了一番交代。

从前有个傻女婿，去老丈人家拜年……这笑话三叔练习好多遍，讲的时候还是有点疙里疙瘩的，听起来特别好笑。三叔每天给三婶讲笑话，讲两人找对象时的开心事。兰和弟弟也天天给妈妈讲一些有趣的事。

三叔为三婶做了一个流动的床。在板车上垫上被褥，两头各按上一对活动的撑脚，让车可以平放，就成了一张床。有太阳的时候，三叔就抱三婶趴在板车上，三叔拉着三婶到处转悠，晒晒太阳，看看庄稼，以前不爱搭理三婶的人，也主动来安慰她。有时农活紧了，三叔就让三婶在田头陪他干活。

三婶渐渐好了起来，好起来的三婶像变了一个人。一开口说脏话就急忙呸呸呸。

第二年，三婶参加了大队越剧团，这回，她的“毒舌”功有了用武之地，一曲《手心手背都是肉》，把《碧玉簪》里的婆婆演得活灵活现。

又到了杀猪过年的时候了，三叔给神医挑去一担年货，有猪腿，有羊腿，有年糕，还有鱼。

《小小说在线》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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