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琦程nbsp如燕少年

受访

蔡琦程

采访

張三

文字

小佩珊

摄影

Chuck

特别鸣谢

塘厦镇团委新媒体工作室

塘厦中学

大约九年前，那时小婷正在读一年级第二学期，在凤岗一间小学。课室在三楼，每天上学时间，小同学们常会看到小婷左手抓着楼梯扶手，右手搭在搀扶者的手臂上，依靠支撑力才能爬上楼到课堂。

小儿麻痹症令小婷的手脚失去力气。小婷很难接受身体意外地「渐入劣境」，上幼儿园的时候，小婷明明就能跟着小伙伴们出游玩耍，四处走动。

在小学这个班里，坐在小婷后面的是一个小女孩，两人甚少交流，每次小婷不小心掉东西在地上，后面的小女孩都会很利索地俯身帮她捡起来递给她。

「你好，我叫蔡琦程。」就这样开始说上一两句话。

到了二年级，她们从前后座变成了同桌。那时两个小女孩谁也不会料到，这不是一段普通的同桌结缘。

蔡琦程家住凤岗黄洞村，走过一条街就到小婷家。

她们俩坐不同的校车，但上车点离得很近，有时小婷到学校早了，她会在大堂静静等着，等另一辆校车一到，车门一开第一个跑出来的就是蔡琦程。蔡琦程跑过去扶着小婷，走过校园一路送到课室。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也有其他小同学帮助小婷。一次放学，小伙伴们把蔡琦程喊来，一起扶小婷上校车。后来小伙伴们没那么准时凑上小婷的时间，琦程就开始每天扶着小婷，上学时候去教室、放学时候上校车。

中午放学，蔡琦程要从教室先把小婷扶上校车，再回头上自己那辆校车，跟她同车的同学就嚷嚷着快点开动回家，抱怨蔡琦程每次上车迟到。一开始蔡琦程不吱声也不解释，直到之后抱怨声渐大，她才解释迟来搭车的原因。大家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从此没有人再有意见。

小婷开始察觉到什么，心里感到抱歉，悄悄问蔡琦程，「我会拖累到你自己的时间吗？」

蔡琦程爽朗一笑，「没有啊！」

她觉得，晚点到家吃饭，早点起床去学校，这不算什么事。

年5月25日，塘厦中学，「一時半刻」采访蔡琦程

年，蔡琦程出生在东莞凤岗镇，家中独生女，一两岁的时候开始跟着妈妈和外公一起生活。

住的是自建房。屋后有块空地可以种菜。妈妈的工作是给别人拍照，婚庆什么的，工作时间不稳定，外公平时自己能做些清淡饭菜吃。

「妈妈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虽然有时也有自己意见，但我自己觉得对的事情未必是对的，而妈妈大部分说的话都是对的。」蔡琦程跟我们说。

至今为止，蔡琦程和妈妈仅有过四次争吵，其中两次是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她说那时自己不爱学习，作业做不好，也不想背书，妈妈就会说她，有一次争执之下「两人差点打起来」，蔡琦程形容当时自己小小年纪，牛脾气，对着家人有时很倔。「我知道妈妈那时一定伤心透了，她一个人带我，很难。」

现在，蔡琦程几乎包办了所有家务，除了做饭，她说自己做菜不好吃，妈妈就会跟她说，「我来做菜，你来洗碗吧。」

到了小学四五年级，小婷手脚支撑乏力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即使借助搀扶也没法走路。

一直留短发的蔡琦程，身形敦小，力气却不小。她蹲下，小心翼翼把小婷伏上后背，背着小婷起来。上学背去教室，放学背上校车，日复一日，风雨不改。

小升初，来到凤岗五联村的华侨中学，两人不仅是同桌，还是同宿舍。

老师说，蔡琦程背小婷上学，是从小学背上初中。同学们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下雨天，蔡琦程会一边撑着伞，一边给小婷推轮椅，伞都倾到小婷头上，她自己淋湿整个后背。」我们找来了蔡琦程的初中同学，其中一个同学说。

「在食堂很多人打饭，蔡琦程一个人打两份，常常被人笑。帮助小婷，其实会耽误她很多时间，但她愿意用自己的时间去帮小婷。」

这些情景，同学们看在眼里，化在心间。之后在走廊和饭堂看到蔡琦程和小婷的身影，他们也都会上前帮忙推轮椅，帮小婷打饭。

如今蔡琦程是高中生了。同学们说「现在社会风气，很多人都不敢随便帮助别人。或者说帮你一次，我很乐意，但天天坚持帮你，其实很难做得到。从小学到高中，蔡琦程帮助小婷坚持了九年半，很不可思议。」

「会有尴尬的情况，有时见蔡琦程扶着小婷，想去帮忙，但同时两个人去扶其实也不方便。」

一个同学说「有时撞面，不知道打不打招呼，怕一打招呼小婷会一时扶不稳摔倒，所以有时我会绕开，不是想回避帮助她，是怕给她添麻烦。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担心自己瞎帮忙万一出意外不好。」

蔡琦程会不会也想到这些问题呢，我们没问她。

聊到在班上的学习成绩，蔡琦程说小婷简直是「学霸」，每次考试排名排得很前，而相比之下自己却很惭愧，「我的成绩很一般」。

「小婷成绩很好，学习方面她很自信。起初我学习遇到问题，都不好意思问别人，怕别人会觉得烦，会嫌弃我。后来我尝试问小婷，我让她在学习上帮助我，我们常常在一起，我随时可以问她。」

到了周末放假，蔡琦程就去小婷家，请小婷帮忙辅导功课。小婷妈妈很是欢迎，由衷感激，她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朴实，真的善心。

蔡琦程记得，有天中午上学，有两条路可以走，小婷想走那条没走过的远路，想看看那边的风景，但时间已经有点迟了，蔡琦程想走近点的路，她想早点到课室。

「小婷，现在没什么时间了，能不能走近路？」

「哦，那好吧，下次再走吧。」

她们每天一起上学，但成绩上有差距，蔡琦程希望能够节约时间一点，早点坐在教室学习。

两人待久了，这么多年，变成习惯，不会如胶似漆，但日常而真实。只是朋友之间难免也会闹点小矛盾。「闹别扭的时候会不会因为不开心，不想去背小婷了？」我们问。

「当然不行。我觉得小婷是可以独立的，只是一个人难免会不方便。开始她和其他同学不熟，只有我这个朋友，如果我不帮她，那还有谁去帮她？我们也会有不开心，但中午吃过饭，到下午放学我就没事了。」

小情绪很快烟消云散，对蔡琦程来说，谅解是一件如此轻松的事情。

汪老师是蔡琦程和小婷高一上学期的班主任。

「我眼中的蔡琦程，最深的感受是对人体贴。她做好事完全出于对朋友的友情，小婷身体残疾，不希望过多曝光在媒体上，小蔡也不想通过帮助小婷的事来宣传自己，她最担心的就是给小婷造成心理压力。蔡琦程年纪小小，但脑袋瓜里有诸多顾虑，都是周到的体贴。」

汪老师形容小蔡性格低调，给人感觉不那么自信，但深入交谈就能感受她温暖的心。

「现在的教育，注重学生的情商比智商更重要。单纯分数论，实际上对大多数学生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分数高毕竟是少数。教育目的是什么？是对人本身的教育。」

汪老师还说，「到了高一下学期分班，小蔡就不在我这个班了，上次见面我问她现在学习怎么样了，她说在努力学，努力提高。这个学生她愿意去学，我相信好情商和好品行会引领她在学习上突破自己。」

聊起小婷，蔡琦程说，「其实每次因为我和她这些事情而获得的奖，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她，怕她会很在意，有人帮是好事，但帮她的人老是拿奖，我怕她会多想。她是一个自信的人，而我有点自卑，各方面不是很强，普普通通，所以我不想影响小婷。」

年「寻找最美南粤少年」活动，蔡琦程获得广东省「美德好少年」的美誉，东莞只有她一个代表。

问蔡琦程得奖感受，她说「一开始愿意参加这个活动，是想传播一种正能量，觉得参加就好了，拿不拿奖无所谓，就让大家知道这件事，知道社会上一直有好人，一直有敢于帮助别人的人。」

领奖那天蔡琦程穿上有校徽的礼服，工作人员给她化了点妆，小脸红扑扑的，手捧荣誉证书，有点紧张，照片上的笑容略显拘谨。

蔡琦程妈妈坐在台下，一直提醒她要笑，不要紧紧抿着嘴。

年，蔡琦程和小婷一起考上塘厦中学。

高一上学期，她们依旧是同桌，半年后分班，小婷去了重点班，蔡琦程去了普通班。

两个女孩的交集点被改变，见面不像过去频繁，偶尔用短信聊聊天。

「妈妈说，我可以去参加活动领奖，但要把更多时间放在学习上，我成绩不是很好，希望接下来自己能加把劲。」蔡琦程说，她现在最渴望的是提高学习成绩。

如今，小婷妈妈每天开车送小婷上学，开车接小婷放学，基本是陪读状态。

两个女孩将各自面对未来的学习和生活。一个长年需要帮助的女孩，一个长年帮助别人的女孩，她们都需要我们更多的爱和关怀。

六月之夏，校园凤凰花遍开。蔡琦程说她很喜欢塘厦中学的校园环境，安宁，舒畅。

敦厚的她，背着小婷，一路走过漫长而沉重的九年半，却仿佛背得很轻。有过很多少年维特之烦恼，但也有坚忍的恒心，让她心轻如燕。

眼前最大的愿望是读好书，将来也许想当一名社工。但愿这些心愿化作展翅的风，让好少年如燕飞行。

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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