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喀什丨大漠狂歌

时间:2019-2-13来源:饮食保健 作者:佚名 点击:

长篇纪实小说(连载之四)

大漠狂歌

◎良田

九、西子湖畔

没几天,李科长如期归来,同我一起奔赴杭州,继续追查朱春林是否有脱党的问题,费了很大周折,终于见到了军区首长。首长说:我的部下没有被俘更没有叛变投敌的,至于脱党,什么时段?后来不在一个部队,我不清楚……真相已经大白,脱党之说纯粹捕风捉影无稽之谈。

6月的杭州,热得让人实在难受。西湖旅馆里没有空调电扇,我与老李转到西湖边,脱了背心短裤一头扎进湖里。没想到,一落脚就被深深的淤泥吸住拔不出来,费了很大气力才挣扎上岸,洗了好半天才弄干净。回到街上,见有个中型商店,里面的电扇正“呼啦啦”地吹,我们便进去偷凉。尽管电扇吹着,还是闷热得人心发慌,只见商店里男女老少营业员,大都穿着短裤背心,手里拿把扇子不停地摇。突然间,头顶响起一声炸雷,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这情景真是久违了,真没料到故乡雷雨前酷热难熬的炎夏滋味,时隔8年之后又让我在杭州品尝到。

接着,我们南下诸暨,对胡小江的家庭出身调查了解。因档案材料记载着“叛逃未遂”的结论,是否有里通港台的复杂社会关系?一查,结果什么都没有,地地道道的农家子弟。他年初中毕业后,大约也是经济困难无法继续求学,读了9年书回家当农民又很不甘心,3个要好的同学密谋相约偷渡香港,商定中秋夜在村外大树下集合。临出发前,胡小江动摇了,担心被抓住,不敢出门。他的两个同学左等不见人,右等没有影,急不可耐地撇下他依然按计划执行。年胡小江也与我一样,奔赴新疆当“盲流”,五金公司像他这样有文化的人有好几个。上世纪60年代初,搞小整风,时兴向党交心活动,他就一五一十忠诚坦白地向党交了心。根据坦白从宽原则,组织上作出“叛逃未遂,严密内控”的仁慈处理,不能入团,不可评先,连基干民兵也不许当。这个颇有才华的青年,文革中都老老实实谨谨慎慎,他给《迎春到》写了许多好文章,还悄悄地嘱咐我千万不要声张。

话说偷渡成功的那两个胡小江的同学,在经过10年拼搏后大获成功,成为香港知名度较高的进出口商。有个做化工染料生意的同学,每年几度往返于内地、香港。上世纪70年代末,他们向纺织工业部、化工部请求寻找老同学胡小江。当时,我国仍处于西方列强重重封锁之中,有许多稀缺物资要通过香港、澳门这两个“鼻孔”融通。如染料这一行业工艺技术质量就不过关。而这个和内陆有着多年贸易往来的友好港商,寻找大陆同学的话就很有点份量。在国家公安部、民政部、人事部的协同下,居然在新疆喀什地区五金公司找到了胡小江。

两位香港富商,急切要见20年前的同窗,想弄个清楚,当年胡小江为啥没有一同前往?现状怎么样?这一简单的要求,却忙坏了喀什、乌鲁木齐和北京的一大帮人,因为当时刚刚改革开放,处理不好就会产生不良的政治影响。上下一沟通,喀什向上报告了胡小江的历史和现况,糟糕了,很不好,极不妙,胡小江身上居然有个“毒瘤恶疱”——“叛逃未遂,严密内控”的组织结论,一直装他的档案袋里。这怎么办啊?当年是同窗好友3个人,两个偷跑到资本主义香港的倒成了大老板,而不敢偷跑留在社会主义大陆之人,却平平庸庸、碌碌无为,头上还戴了顶“叛”帽,这太不相称太不对等了。20多年间差距竟如此之大,倘若处理不好,定让港商见笑。于是,上级组织明确指令:“赶快消档—疗伤—入党—提干,做好善后……”

年,我听说胡小江当上了××公司经理。了解情况的朋友对我说:“良田,真逗哇,以前政治学习时,总是批判说,资本主义是腐朽的、没落的、反动的、罪恶的‘地狱’,社会主义是革命的、光明的、进步的、幸福的‘天堂’,可是那两个跑到‘地狱’去的家伙还活得人模狗样,胡小江在‘天堂’里倒夹着尾巴窝窝囊囊,真像变魔术一样,要不是‘地狱’的人找他,经理怎么也不会叫胡小江来当,真叫人不敢想像……”

浙江外调任务完成,7月中旬我们就回武汉了。叶志九携着他的美娇娘也到了,村里见过的人惊咤后无限怅惘:“一朵鲜花怎么插到牛屎上,糟蹋了一个好姑娘哦!”还有人说:“那个新疆人手段好高呵,像个黑老鸹还骗了只小凤凰!”

7月下旬,我和玉香、叶志九和他的新娘,再加上李科长,一行5人奔赴西安,住进鼓楼红旗旅社。在古都玩了几天,叶志九坚决要求回新礓,我与李科长希望等外调任务圆满结束后再一起回去,叶志九执意不肯。我又提出折中方案:先走一人也可,但必须把两个新媳妇一同带走,并在喀什安排好食宿问题。他双手一摊:“这个我解决不了。”我表示:“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我负责把你老婆带回喀什,保证你回喀什前她不受任何委曲。”他仍然不同意。他大妻子14岁,或许是否担心妻子让野男人拐跑了。从此,我觉得此人缺乏大局观念,太小家子气。20多年后,他几度提出与我合作,都被我婉言谢绝。我的人生信条是:不义之人不相交。

很快,叶志九带上美娇娘毅然决然地踏上回疆之路。我把玉香安顿在咸阳亲戚家寄住,然后同李科长又前往白水、合阳,调查石起峰的家庭出身和经历。

十、憨娃拉套

石起峰早年在合阳矿上当勤杂工,16岁解放时参军进疆。

在白水石起峰的老家,我们住在大队部,吃“派”饭。大队书记50岁左右,一副慈眉善目、宽良仁厚的福相。书记说:“新疆的同志,我们这地方上面来人吃派饭每天3角钱,你们新疆工资高,大队有家特困户,你们能不能给5角线,我让他们弄好点。”我们一听,一天多两毛饯,这算什么,根本没考虑就满口答应。

在大队部里,书记坦诚地向我们介绍那个供饭的特困户:“可怜啦,一个女人家养5口人,拖死了累死了呀!3年前她男人烧窑塌方,整个人都埋在里面,扒出来后人是救活了,可脊梁骨被砸断,从此瘫痪在床只能吃不能劳动,她家大女娃才14,你说这日子咋过?大队每年照顾补助些工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去年大队研究来研究去,我们才决定给她找个‘拉偏套’的。唉,实在也是没有别的法子呀!拉偏套的那娃比驴还老实,30多了还没讨上婆姨,这不正好吗?反正她男人不行,找个人来顶替又能给她家劳动挣工分,这不是两全齐美吗?!”书记很为自己的“英明”创举而得意,又眉飞色舞地说:“笑死人啦,这事开头跟他夫妻俩、憨娃都商量好了,三头六面没有不同意的,都认为可行、很好,可实际做起来又不行、难搞。你说她那男人,明明自己不行了可偏要吃醋,女人劳累了一天,回家还要做饭料理家务就够不容易了,他深怕那个小男人把自己老婆抱去睡觉,一会这一会那地总缠住女人,让憨娃没有可乘之机。临休息了瘫子也要让女人陪床睡觉。半年过去了,我看女人肚子平平的没点动向,就让团支书巧妙察访。一天他俩正好一块干活,团支书问:‘憨子,咋样?’‘啥咋样?’‘女人的味道咋样?’憨娃回答:‘不知道。’团支书没好气地骂道:‘你个怂包,真是怂到家的个憨怂哪!’团支书向我汇了报,我又派妇联主任去落实,主任向我汇报说:‘那女人说瘫子看得紧,憨子又不敢拢身……这可咋办呀?’我又吩咐小队长,专门派些活让他们两人干,莫让别人掺和,屋里不行外头总行吧?果然这一招还真灵,你们吃饭时再看,女人的肚子鼓起来了,怕有五六个月哟。这人心啦,咋说呢?憨娃尽管笨,可他也是个人呀,如果女人拢不住他的心,像雇不花钱的长工一样,万一时间长了他不想干跑了,谁再来拉这个车?这个家咋办?这群孩子咋办?!我把这利害关系跟女人、男人都讲了,特别对瘫子说:你不行,还叫别人不行,这不行啊!如果憨娃跑掉咋办?如果你女人跟憨子一起跑掉又咋办?为了孩子想开点吧!打这以后,情况就好多了,他老婆现在晚上也敢跟憨子一起睡觉了。”

吃饭时,我们终于见到特困户一家人。女主人三十五六岁,已经是3个孩子的母亲,年纪虽不大却显得不年轻,黑瘦的脸蛋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眼角上已经爬上两道细细的鱼尾纹。当灾祸临头,男人倒下的时候,善良勤劳的她一如既往地忠诚守候,不弃不离地拖着3个孩子艰辛苦度。好心的书记见她可怜,才拉来一匹“小公马”拉车相助,为她分忧解愁。一女伺二夫呀,这日子并不好受。再看这个小男人,顶多大我一两岁,透着一脸的憨厚,见人不说话,不问不回答,确乎是个老实疙瘩。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无怨无悔地当“候补”丈夫,载重的偏马,才能维持住这个特殊的家。

在这户人家,一日三顿,主食顿顿不重样,馍馍、面条、窝窝头、白面糊,但菜却顿顿一个样。一碟凉拌绿豆牙,一碟酱油泡辣面(生活好的人家油泼,差的水泡)、一碟蒜瓣、一碟盐巴。不知白水那地方是不是黄土高坡?我见其他人家炒菜吃菜也不多,就问书记:为啥不炒莱?书记说大家没这习惯。

石起峰的家庭出身很快就搞清楚,是地地道道的贫农。我们在此吃了3天派饭,交给女主人5元大钞,也没让找零,就打道回西安。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间灾祸,总难避免。一个60年代的农村基层党务工作者,心系群众生存疾苦,想出这等馊主意,究竟是喜乐还是悲哀?这样做可能合理不合法,如果能履行正当的离婚、结婚手续岂不更好!

8月初回到西安,从咸阳接回妻子仍住红旗旅社,好好休整几天再踏新征程。第二天中午在一家中档餐厅吃饭,要了一盘鱼、一个沙锅、一个小菜,主食烙饼。吃了几口菜,她刚一咬饼就哇了一下,头一顿、胸一挺、嘴一张没吐出来,信手把烤饼一丢。我一惊,只见那圆圆的烤饼悠然自在地滚了七八米远才躺倒在地。我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心想是吃不惯面食还是见到苍蝇?!忙起身去拾烤饼,拣起来这面瞧瞧那面看看,并没发现异样东西,我很奇怪就问怎么啦?她不应声一脸的不高兴。细问为啥?妻说闻这饭菜味道就恶心想吐!啊,原来是吃不惯西安的饭菜。于是我向一个中年女服务员打听,哪里有湖北风味餐厅,她告诉我有几家分别坐几路车何处下,我领着妻子挨家光顾,头一两天吃得甚满意,第三天又不行了,竟然在回旅社的公交车上吐得一塌糊涂,把两个乘客的裤腿都溅脏了,我只能连声向人道歉。之后情况越来越糟,我束手无策便向服务员老大姐讨教。她问我什么时候结婚的,我一说她就笑:“有喜啦,是‘害’毛毛,你可要招呼好!”短短两句话驱散了我一头的雾水和心中的蹊跷,窃喜中感觉自己实在是个大傻帽,竟连这点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

十一、饥汉饱餐

8月中返回武汉,妻住家中。我同老李上四川,乘船到万县(现万州区),下了船进一家餐馆。老李点了一个什锦大盘、东坡肘子、麻婆豆腐、素炒豇豆、一个三鲜汤,一斤米饭半斤酒总共不到4块钱。酒将喝完时有个50岁左右的农民大叔,进门扫了一眼就悄悄站到墙角不走了(守码头)。我请老李点菜因他是川人对川菜熟,而他可能考虑前一阵子在陕北太“艰苦朴素”,回到四川就该“补救补救”,于是就来了四菜一汤半斤酒,我俩再怎么努力,美味佳肴还剩大半就酒足饭饱再也无能为力了。我们正准备起身离席,那大叔三步跨到桌前站定,一边利索地将我们吃剩的饭合在一起,菜集一个盘,喜孜孜地说:“遇到贵人吃好饭啦。”不知是不好意思坐还是兴奋得忘了坐,站着就狼吞虎咽起来,我们被这滑稽意外的插曲感染没有马上离开,硬是瞧着他风卷残云般地把所有剩饭剩菜统统吃完,再把剩汤全部喝干,然后用衣袖擦擦嘴,恭恭敬敬地向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连说几声谢谢后就出了门,甩手信步长街走,唱着川东的民歌小调乐悠悠……

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类祖先经历了多少苦难。千百年来,炎黄子孙世世代代忙活着以食为天,为填饱肚皮熬煎,能丰衣足食是多么荣幸、多么体面!岁月流年,沧海桑田,几多风雨,神州巨变,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着中华儿女的笑脸,以人为本,改善民生,和谐社会,小康家庭,像雨露阳光,润泽万物,温暖人心。近十年来,我办的宴会不下百次,每次的盛况较那时强十倍,剩菜残汤更多,却再也没有碰到一个能打扫战场的人来称我“贵人”。尊严啊尊严!国穷怎能有尊严?人穷如何尊严??艰辛困难的年代,我们可怜的饥不择食的父老乡亲能讲体面?!前不久,温总理在十一届人大三次会议上,作政府工作报告时讲道:“党和政府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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